电话粥
‘师兄从来没有和我说过情话啊。’
这是楚子航掏出钥匙拧开房门时听到的第一句话。
傍晚的阳光透过客厅落地窗肆意的泼洒在抓着电话窝在圈椅里的人身上，把他的身影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楚子航捏紧手里的钥匙不让那些金属片互相碰撞发出声音，又扫一眼另一只手里抱着的东西，无声的关上门贴着玄关的衣帽架盘腿坐在了地上。
衣帽架下面的鞋柜刚好遮住他的身形。
‘是真的啊师姐你到底在怀疑什么喂，我俩才不像你和老大一样每天都在忙着秀分快恨不得把一辈子的时间都用来告诉全世界你俩有多恩...师姐我错了我错了你和老大很低调你俩是世界上最低调的一对，举世无双遗世独立万古长青！’
楚子航听着路明非的招牌吐槽，想起来两天前路明非给他打电话的中途毫不客气插进来的诺诺，在‘喂’了两声撂下一句‘路明非过两天我给你打电话’后就又干脆利落的把电话挂断，留下两个人无言的听彼此的呼吸声听了好几分钟。
大概就是心血来潮找路明非聊天吧。
楚子航漫不经心的想着，耳朵却因为刚进门听到的那句话而没法不在意聊天的内容。
‘没错师姐你也了解师兄的性格啊，他怎么可能会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又含情脉脉的情话来。’
楚子航探出半个头就看到圈椅里的人在说话的时候还很配合的耸了耸肩，电话对面的人当然看不见，那么这动作就真心是带着些无奈了吧。
想到‘情话’这两个字，楚子航微微眨了下眼睛。
他和路明非同居已经有六年了，但从来没有向路明非说过哪怕是‘我喜欢你’这样的话。他的确不是善于表达感情之人，因此还被动不动就搞‘爱的惊喜’给诺诺的恺撒嘲笑过好几次。他觉得两人之间的感情和‘我爱你’‘我喜欢你’这类字眼并无关系，与其费尽心思冒着伴侣被卡到甚至崩掉门牙的风险在蛋糕奶油里埋一枚钻戒，不如每天晚上在睡前给那个人热一杯牛奶。
但路明非是这样想的么？楚子航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神情不由得有点紧张。
‘我其实无所谓啊我又不是被低级言情小说毒害过的玛丽苏少女。’路明非很快打消了楚子航的疑虑，‘师兄向我表白的时候？师兄向我表白的时候也没说过喜欢这俩字啊，他就是超一本正经的问我愿不愿意和他交往看看，然后我当时不还因为师姐你和老大去环球旅行有点小失落嘛，脑子一抽想着以后有个人陪我看星星也不错啊况且是长得帅又对我好的师兄，就点点头答应了。’
楚子航盯着茶色地板上的纹路表情有点儿复杂。狮心会长为人处事干脆利落是出了名的，不过当年为了表白他也下了十足的功夫去准备，虽然百度最后也没教给他什么实用的东西。但他着实没想到自家恋人当初竟然是‘脑子一抽’答应下来的，这实在让他心底泛起了那么一点儿不平衡。
楚子航正在默默的郁闷，路明非的声音又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就一个月后师兄去执行任务你们和我说他失踪的那次，我...’客厅里的声音忽然就沉了下来，楚子航探头看见那个身影摸了摸鼻子，先前大咧咧的坐姿换成蹲坐身体贴住圈椅靠背才又重新开口，‘我去学校校门口蹲了三天等师兄回来，那时候真的一点儿都不觉得困和饿啊，睁着眼睛都能出现师兄走进校门的幻觉...’路明非的嗓音带了点儿抖，听的楚子航心里一揪一揪的。他想起来那次凶险的任务，除他以外全部的专员都遇难，只有他拖着重伤的身体撑着村雨一步步挪回了卡塞尔，然后在离学校大门还有几百米时他就看到路明非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扑了过来，抱住他的时候还从头到脚摸了一遍，像是在确认眼前的人不是幻觉。
‘对啊因为我旷课施耐德教授扣惨了我的分数，那年期末考试要不是有师兄帮忙复习我一定就死在他手里了啊哈哈。’路明非重新和电话那头的人说笑了起来，他偏过头夹着手机腾出手从茶几上探了包薯片扯开，往嘴里塞了一片以后清清嗓子继续说道：‘后来我就发现自己的确喜欢师兄，虽然我俩都是带把儿的爷们儿，但就是很喜欢啊。恩光看着师兄就觉得很满足像是饿得要死的时候吃了一大顿自己爱吃的饭一样，从心底觉得开心啊。我高中军训时候偷听妹子们讨论如果将来嫁给师兄要怎么对他，什么喂得肥头大耳啦推倒啦要师兄讲睡前故事给她们听还有在师兄睡着的时候数他的睫毛啦各种，结果到最后反倒是我这个偷听墙角的家伙战胜了一大票貌美如花的妹子抱得美人归了哈哈...好好好是师兄抱我不是我抱他...’
路明非又和诺诺在电话里贫了起来，楚子航头靠在鞋柜柜门上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感觉心里仿佛泡了一杯红茶，比体温再高一些温度的茶水包裹着整个心脏，奔流的血液把暖意扩散到四肢百骸。他没有和路明非说过情话，相对的路明非也从未对他直白的表明过心意，如今在虽然是偷听的情况下得到了恋人的表白，楚子航极其罕见的喜形于色了。
‘好啦师姐，你问了这么多足够写你的《卡塞尔情史之AS篇》了吧，师兄差不多该回家了我就先不和你聊...师兄？师兄出任务回来受伤在学校治疗了几天，今天是他出院的日子我一直在等他回来...谁望夫石了喂师姐你才望夫石老大现在还在南极挖龙骨呢吧哼哼...师姐我错了求宽恕你千万别在书里添油加醋啊...恩恩拜拜，师姐再见。’路明非结束通话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结果一不小心碰翻了桌子上的水杯发出‘嘭’一声巨大的噪音。趴在楚子航腿上的东西被响声惊得一抖睁开了眼睛，楚子航急忙起身拧开房门又响亮的关上，就听见路明非欣喜的声音从客厅响起。
‘师兄你回来...哇这个毛球是什么？’
路明非只见一团黑色的毛球从玄关跑了进来，凑近了才看出是只黑呼呼的小狗，他蹲下身子伸出手，小狗就舔舔他的手扑到他膝盖上去闻他的脸。‘哈哈哈好可爱！’路明非摸着小狗毛茸茸的身子笑成一团，楚子航脱了外套换上拖鞋走进客厅，‘出任务的时候捡的，一窝狗里就这只不怕我，我就带回来了。’
来到新环境的小狗停不住好奇心，被摸了几把就撒腿跑开了，它四处闻了闻钻到茶几下面姿势潇洒的撒了一泡尿，紧接着在路明非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跳起来咬住他先前吃剩的半包薯片的包装袋往下一拽，然后就对着撒了一地的薯片不亦乐乎地大嚼了起来。
‘我靠这是土匪吧...’路明非指着小狗扭头看向楚子航，换来对方一个无奈的微笑。‘要是不想养的话我可以把它送走。’恋人贴心的提出建议，路明非却摆摆手，‘不就是泡尿嘛擦掉就好，对了师兄我们叫它芬里厄怎么样？你看它也是黑色的，也爱吃薯片，说不定还真的也爱看《赌神》...’楚子航纵容着路明非脱线的思维说了句‘随你喜欢’朝厨房走去，‘厨房有东西吃么？回来的时候没吃午饭现在有点饿。’
路明非紧赶几步追上楚子航，‘有啊我炖了排骨汤在高压锅里，师兄你回客厅歇着吧我把饭菜热一下再炒个青菜咱们就能开饭。’
路明非系着跳跳虎围裙在厨房忙碌着，楚子航倚在冰箱门上看了一会儿，走上前从背后抱住了他的厨师。
路明非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他侧过头对上楚子航的嘴角。
‘欢迎回来，师兄。’
楚子航收紧手臂，加深了这个吻。
-----The End-----
